當前位置:973游戲網(wǎng) > 手游頻道 >  游戲雜談 > 凄美的愛,悲傷的親情 LOL新英雄青鋼影卡蜜爾背景故事分享
凄美的愛,悲傷的親情 LOL新英雄青鋼影卡蜜爾背景故事分享

更新時間:2016-12-01 11:16

作者:匿名

青鋼影--卡密爾,作為即將登陸召喚師峽谷的新英雄,卡密爾又有著怎樣的過去呢?下面帶來新英雄卡密爾背景故事介紹!

背景故事:“精確與否,就是屠宰和手術(shù)的區(qū)別。”

卡蜜爾是一位優(yōu)雅的特工精英,也是一臺精密的人形兵器。她游走于法律已然失效的邊緣地帶,小心地維護著皮爾特沃夫這臺機器和其下的祖安,保證一切都能順暢地運轉(zhuǎn)。卡蜜爾真正的強項在于靈活的頭腦和細致入微的觀察力。在她看來,任何浮皮潦草的技術(shù)都是必須被禁絕的丑陋行徑。她出身于禮儀繁復(fù)、衣食無憂的菲羅斯家族,長大之后成為了家族的首席密探,以她那手術(shù)刀一般的精準手段根絕那些秘而不宣的家族難題。她的心智也如同身下的刀刃一般銳利。為了追求極致,她對自己進行了大幅度的??怂谷梭w增強手術(shù)。這也讓很多人不禁懷疑,她根本就是一臺純粹的機器,而不是一個女人。

卡蜜爾家族的大部分財富都源自一種珍稀的水晶。這種水晶來自遠方一處峽谷里的某種生物。這就是最初的??怂顾?,也被稱作“原初水晶”,據(jù)說只在那些生來便蘊含魔力的生物體內(nèi)存在??蹱柕脑媚赴@蛭鱽喸诋斈甑奶剿骰顒又惺チ艘粭l胳膊,差點兒還有自己的性命。她的犧牲被后人所銘記,由此也成為了某種預(yù)示。時至今日仍可從菲羅斯家族的格言中窺見這樣的心理:為我家人,我愿奉獻。

埃莉西亞·菲羅斯找到的生物,也就是殼人族,并非一種取之不盡的資源。所以卡蜜爾的家族必須想辦法增殖他們已經(jīng)找到的水晶。菲羅斯家在符文煉金和化工科技方面進行了一些隱秘的投資,最終制成了威力較小,但可供量產(chǎn)的合成??怂顾А_@樣的能量自然帶來后果,合成水晶工業(yè)被很多人認為是祖安灰霾的主要成因。

在皮爾特沃夫聞名遐邇的藍熏莊園,菲羅斯家是最富有的家族之一。羅德里和戈瑪夫婦迎來了自己的第六個孩子卡蜜爾,夫妻兩人之后也成為了家族的家主。但是,只有卡蜜爾和她的弟弟斯蒂萬活到了成年。

作為家中幸存的長女,整個家族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蹱柦邮芰俗顬閮?yōu)異的教育,她在很小的時候便被灌輸了貴族的行事態(tài)度和深遠的責(zé)任感。由于皮爾特沃夫吸引了大量瓦洛蘭各地的精英人才,卡蜜爾從來沒有缺過老師。所以,她能夠流利地聽說艾歐尼亞南部的芝云方言以及諾克薩斯的官話。與此同時,卡蜜爾在長輩的影響下也對瓦洛蘭歷史產(chǎn)生了興趣。她在奧迪恩峽谷幫助父親進行采掘工作時也學(xué)會了讀寫古恕瑞瑪語。并且,卡蜜爾還是一個相當有成就的音樂家,她在演奏會上表演的大提琴堪稱大師水準。

在皮爾特沃夫的權(quán)貴家庭里,各個家族的首席密探都是年輕的后輩中挑選的,他們就是家族的劍與盾。一經(jīng)選中,他們就必須全身心地為了家族的利益服務(wù),與家主一起不計任何代價地維護家族的長久繁盛。菲羅斯家由于太多秘密的關(guān)系,總是在這個位置的人選方面額外謹慎,也會投入令人咋舌的海量資源來保證自家的密探可以高人一等。卡蜜爾的弟弟,斯蒂萬生來體弱,根本無法擔(dān)此重任。她的父母——尤其是她父親,在看到卡蜜爾取代了斯蒂萬成為首席密探時感到了無比的驕傲。斯蒂萬眼見姐姐獲得了更多的教導(dǎo)和訓(xùn)練,心里的嫉妒開始不斷滋長??蹱栕兊迷絹碓缴朴趹?zhàn)斗、潛行和審訊。她最喜歡的格斗技巧就是用來自尚贊的腿刃戰(zhàn)斗;運用古典的問詢技巧獲取情報;還有就是從一座破舊的鐘樓上用帶鉤的繩索練習(xí)速降——這套行頭是從西部蟒行群島來的。

卡蜜爾二十五歲那年,她和父親被一伙接受過增強的歹徒襲擊了。這幫人想在祖安城的黑道之中飛黃騰達,而他們覺得菲羅斯家族的秘密有利可圖??蹱柡透赣H都受了傷。雖然她最終恢復(fù)過來了,但父親卻撒手人寰。卡蜜爾的母親無法承受這份足以顛覆家族的悲痛,不久也隨他而去。家主的位子最終傳給了斯蒂萬。他年輕氣盛,急功近利,一心想證明自己是家族的有力領(lǐng)袖,所以他加倍地投入資金進行人體??怂箍萍荚鰪姷难芯?。

在一整年的哀悼之后,菲羅斯家張燈結(jié)彩,迎來了又一個進化日的面試大典。斯蒂萬親自選中了哈基姆·內(nèi)德里作為家中的首席技工。這位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是來自恕瑞瑪濱海小城卑爾居恩的晶體學(xué)家。

卡蜜爾一直內(nèi)疚于自己沒有保護好父親,所以她要求哈基姆為她進行海克斯增強手術(shù),打破作為人類所無法突破的極限。當哈基姆第一次遇見卡蜜爾時,他就已經(jīng)傾心于她了。哈基姆下定決心,要將卡蜜爾帶出父母雙亡所留下的陰影。兩人一同工作,還會在夜里分享著恕瑞瑪沙漠上的民間故事,情誼也愈發(fā)地深厚。幾個月親密無間的工作,讓卡蜜爾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感情。隨著手術(shù)日期臨近,他們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難分難舍,因為兩人都很清楚,手術(shù)完成就意味著他們的分別。哈基姆會轉(zhuǎn)而進行家族的其他項目,卡蜜爾也會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密探的職責(zé)當中。除此之外,哈基姆更擔(dān)心的是他在切除卡蜜爾的心臟時,有可能會切得太深而把她的人性也一起摧毀了。

卡蜜爾接受手術(shù)的前幾天,哈基姆終于忍不住了。他向卡蜜爾求婚,并懇求她和自己一起私奔。他描繪了這樣的一種未來——兩人漫步在卑爾居恩陽光溫柔的沙灘上;一起發(fā)掘古代恕瑞瑪?shù)倪z跡;一同撫養(yǎng)他們的孩子長大……束縛卡蜜爾的家族責(zé)任將不復(fù)存在。有生以來頭一次,卡蜜爾動搖了。

斯蒂萬的家主地位很大程度上有賴于卡蜜爾的執(zhí)行力。他聽說了這樁秘密的求婚,旋即意識到自己的首席密探隨時都有可能走人,他在家族中的權(quán)力也毛將焉附。斯蒂萬設(shè)了一個計謀,用來提醒卡蜜爾不要忘了她曾在父親面前許下的誓言。當他知道有一次卡蜜爾打算去見哈基姆時,安排了一場針對自己的襲擊。虛弱的身體雖然讓他難以一展宏圖,但當斯蒂萬血肉模糊遍體鱗傷地在姐姐面前掙扎時,無力保護父親的無奈和痛苦的黑暗回憶全都浮上了卡蜜爾的心頭??蹱枦]法對手上的血跡視而不見——當一個密探的注意力被分散時,這就是后果。

哈基姆苦苦哀求卡蜜爾,但她卻無福消受。密探的責(zé)任世代傳承,如果她時刻保持警戒,父親的生命和弟弟的安全就都不會有閃失。卡蜜爾堅持要求手術(shù),并最終斷絕了與哈基姆的關(guān)系。

哈基姆仍然愛著卡蜜爾,他也很清楚除了自己之外沒人能妥善地完成這場手術(shù)。為了不讓自己的愛人死在手術(shù)臺上,他答應(yīng)了卡蜜爾的要求,親手剜出了她的心臟。當他確定新的機械裝置能夠順利地自行運作之后,哈基姆便離開了菲羅斯家。卡蜜爾醒來時,只看到她和哈基姆曾經(jīng)一起工作過的實驗室早已人去屋空。

卡蜜爾一心撲在了她的工作上,不斷地強化自己的足刃、鉤索和其他裝置。每一次改進,突破的既是卡蜜爾的極限,也是技術(shù)的前沿。這讓不少人都會懷疑,究竟這位小姐身上還剩下多少人類的部分。隨著菲羅斯家族的財富和權(quán)勢日益隆盛,卡蜜爾為斯蒂萬所執(zhí)行的任務(wù)也越來越黑暗、越來越血腥。

得益于??怂箍萍嫉娜斯ば呐K,卡蜜爾青春永駐,身上絲毫不見歲月流逝的痕跡,而哈基姆·內(nèi)德里也很快變成了遙遠的回憶。然而時光對她的弟弟就沒有這么寬容了。斯蒂萬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弱,但他把家主的位子卻攥得越來愈牢固。

最近的一次任務(wù)中,卡蜜爾撞破了一個天真的皮城女孩注定短命的婚約,然而接踵而來的一系列轉(zhuǎn)折卻揭示了斯蒂萬的背叛。曾經(jīng)趕走了哈基姆的那個謊言如今威脅到了卡蜜爾和整個家族的命運。她也終于看清了他的貪欲和詭計。這個十足自私的靈魂早已把整個家族的利益拋諸腦后。那一刻,她終于放下了自己對弟弟的最后一絲情感,完全掌控了菲羅斯家的權(quán)柄。

現(xiàn)在,卡蜜爾讓自己最喜愛的曾侄女擔(dān)任家主,自己在背后指示如何處理公開的事務(wù)。這讓卡蜜爾能夠繼續(xù)進行那些更隱秘的活動,在暗中保護她的家族??蹱柊炎约嚎醋魇墙鉀Q棘手問題的專家,所以她毫不介意身體上的改造和尖銳的風(fēng)評。??怂顾У哪芰吭谒难苤杏縿?,令她從不滿足于安坐家中。與之相反,她的樂趣在于精心策劃的間諜行動、一杯新泡的茶,還有在灰霾中長久的漫步。與灰夫人喝杯茶我最先聽到的聲音是尖銳的金屬在石頭上刮過的動靜。我眼前一片昏花,仍然沉浸在朦朧的黑暗中,但意識深處卻已經(jīng)認出了這聲音:這是刀刃劃過潮濕的卵石。跟我的石匠在懸崖上做采石標記的銼響一模一樣。我一下子緊張得牙根發(fā)顫。我努力地想掙脫手腕上的繩子,同時腦海里的迷霧漸漸散去,唯一剩下的念頭越發(fā)地清晰起來:

我死定了。

我前方傳來一聲悶哼,還有沉重的木頭嘎吱聲。我瞇眼看去,大概能看到一個魁梧的輪廓。我猜應(yīng)該是戈登·安塞爾坐在對面。雇來的打手也就這樣了??礃幼?,他也快醒了吧。

“好啊,你們都醒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容淡定。“我正打算泡茶。”

我轉(zhuǎn)向她,感覺自己半邊臉又腫又疼,嘴角繃在一起。我試著活動了一下腫脹得下巴,嘴里卻涌上一股銅銹味。我應(yīng)該感謝老天自己還能呼吸。空氣中全是化學(xué)物質(zhì)的氣味,仿佛一個深呼吸就能燒焦你的鼻毛。

這破運氣。我還在祖安。

“你們誰能告訴我,碼頭上的爆炸是什么人的杰作?”女人繼續(xù)說道。她背對著我們,跳動的藍光映出她纖細的腰肢和一雙非人般的長腿。她把一只玻璃壺放到化工噴燈近乎無形的火焰上,隱約傳來了液體晃蕩的水聲。

“去揍小扒手啊,小姐。”安塞爾咕噥道。

安塞爾最大的本事就是把“糟糕”變成“完蛋”。

“格萊姆男爵的手下說話都挺有一套的?!?

女人轉(zhuǎn)過來面對我們:照亮她體形的原來不是臺燈,而是她身體里發(fā)出的躁動光芒?!澳銜侠蠈崒嵔淮模驗槟愕乃阑罹涂窟@個了?!?

“我沒什么要說的。”安塞爾哼哼地說。

她欠了一下身,地上又發(fā)出了金屬刮擦的聲音。她在考慮先拿誰來開刀。但這種聲音我卻不知道是哪來的,直到她朝著安塞爾走過去時我才搞明白。她絲絨般的剪影離開了桌子的輪廓,髖部發(fā)出神秘的青光。我的視線沿著她柔弱的身形一路向下……卻看到了一對雙刀。她是一個非常高級的雜合體,與我在皮城或是祖安所見過的都不一樣。

“安塞爾先生,不要侮辱了我的好意。有些人偏要,他們已經(jīng)死了。”

“你覺得你那雙腿能嚇到我?”

女人站到了這個蠢貨面前。我聽到壺里的水開始翻滾。只一眨眼,一道銀芒夾著藍光閃過。捆住安塞爾雙手的繩子掉在了地上。

我的保鏢發(fā)出一串沙啞的大笑?!皼]砍著啊,親愛的?!钡覀兊墨C人看起來是在耐心地等待著。安塞爾往前湊了幾寸,又青又紫的臉上抹出一個狂妄的傻笑。

“來舔我的——”

女人轉(zhuǎn)了一圈。這一次,她腿上鋒利的刀刃結(jié)結(jié)實實地掃過了安塞爾的脖子。

頭顱滾到我眼前,玻璃壺發(fā)出歡快的哨聲。安塞爾這個大嘴巴?,F(xiàn)在可好,雖然他仍然大張著嘴,但好歹安靜了。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安塞爾已經(jīng)死了,但他的一對眼珠子仍然驚恐地死盯住我。恐懼從我的頭頂直達尾椎,幾乎要把我的腸子都拱出來,但我最終說服了自己——反正最后都會淌到地上的。

“現(xiàn)在,圖雷克先生,我們可以一起喝杯茶,你來跟我講講我想聽的東西?!彼痪o不慢地說。

女人在桌邊坐下微笑。她往陶瓷茶杯里倒進沸水,飄起一縷蒸汽。她看向我,神情倨傲,同時滿是遺憾,仿佛我是一個算數(shù)遲鈍的小學(xué)生。我逃不開她的那種笑容。要人性命,看透一切——把我嚇慘了。

“茶?”我?guī)缀跏强拗f出這個詞。

“哎,孩子,喝茶的時間總是有的?!彼f。

短篇故事:最是離人心

“你本該殺了她?!?

弟弟把一支漏勺支在茶杯精致的邊沿,精心擺上兩方砂糖。他愉快地注視著茶水澆落。方糖漸漸融化坍陷, 他臉上的皺紋咧開來,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快活的輕笑。砂糖剩下的最后一點殘渣無處可逃,終于跌進了深色的茶湯里。

“索菲亞小姐不是問題?!蔽艺f。

斯蒂萬生氣了,他用力地在空中揮了一下手:“現(xiàn)在還不是,可之后呢?姐姐,意氣用事會出問題的。”他抬起頭看著我,問道:“趁房子還沒燒起來,最好把火星先吹滅了,對嗎?”

“我已經(jīng)和阿比諾家的密探頭子說過——?!?

“那是你們密探之間的事情。我要說的是,她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就該以命相抵——”

“會有那么一天的 。”我盡量放松語氣:“但我已經(jīng)同意了。阿達伯特會保證讓她別惹麻煩的。她現(xiàn)在歸他管了?!?

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斯蒂萬靠在椅背上,臉上的表情雖然不太情愿,但也接受了。他摳弄起腿上的羊毛毯。

“那個男的,應(yīng)該用的是裝在他腦袋上的另一對眼珠子?!彼沟偃f輕聲哼了一句。在他看來,事情怎么解決根本無所謂,重要的永遠是結(jié)果。對于我這位弟弟來說,我的修修補補確實能讓消滅皮城里的許多問題。而他也很少考慮過,促成那些決定的背后,有多少左右為難的抉擇。

我一手端起茶杯,另一手心不在焉地滑到大腿外側(cè),安心地撫摸著鉤索的絞盤。斯蒂萬的想法也不能說全然錯誤。結(jié)果自然是很好的,但我更看重追逐的過程。

我透過氤氳的茶水霧氣看著斯蒂萬。他雙唇緊閉,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壓力讓他的臉頰變得蒼白,可以明顯地看到老人斑從他的絲綢圍巾下爬上脖頸。

“你還有事?!蔽艺f。

“我有這么明顯嗎,姐姐?”

要不是因為他脆弱的脈搏,我猜他肯定已經(jīng)臉紅了。他苦笑了一下,從橫在中間的桌子抽屜里取出一片疊好的紙,還有一串念珠。斯蒂萬一邊費力地咳嗽,一邊向后倒了一下輪椅。然后扳了一下輪椅上的小把手,輕緩的動作帶動了小齒輪,又牽動起更大的齒輪。發(fā)條裝置推著輪椅,還有坐在輪椅上的他,朝我挪過來。

“除了阿比諾家大小姐短命的婚約,那堆爛攤子里還有別的?!彼f?!扒謇憩F(xiàn)場的時候,我們在男爵的一個手下身上找到了這個?!?

我將茶杯放回雪白的托盤,接過了他遞來的紙片和念珠。我調(diào)整了一下重心,刀刃的尖端在昂貴的地毯上又刺進了幾分。

紙片的邊角已經(jīng)燒焦了,不規(guī)則的邊緣處露出了微微發(fā)綠的毛芯。念珠的主人很愛惜這物件:玻璃珠子被摩挲得油光水滑,溫潤如玉。

“卡蜜爾?!?

弟弟只有在很正經(jīng)的時候才會這樣叫我的名字,又或者是他有求于我。我展開紙片,一股來自祖安的辛辣氣味襲來,令人不適。紙上畫著粗壯的線條、井井有序的圖形,還有流暢精細的字跡。匠人的印鑒吸引了我的目光,而斯蒂萬的話恰好確認了我的猜測。

“如果內(nèi)德里回來了——”

“哈基姆·內(nèi)德里已經(jīng)走了?!蔽颐摽诙?,下意識地。

作為我們家族的首席技工,那位晶體學(xué)家服務(wù)了我們好多個年頭——應(yīng)該說是一輩子。

斯蒂萬已經(jīng)想好了下一步:“姐姐,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

“當然。”我看著手里的紙片,上面的圖案描繪著一個機械與晶體的混合裝置。它就在我的胸膛里跳動著。

我手里拿著自己心臟的設(shè)計圖。

“我們以為這些玩意兒都被毀掉了。但是如果這個還在,其他的說不定也是。我終于可以擺脫這張椅子了。”他說,“在我的大屋里自由地走動,這才是一家之主的本分?!?

“也許,是時候讓別人來承擔(dān)家主的義務(wù)了?!蔽艺f。

斯蒂萬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在他的廳堂里走動過了。兒孫們的活蹦亂跳時時都在提醒著他的殘疾。我手里的東西可不僅僅是一張紙和一串念珠。在斯蒂萬眼中,這是一張通往永生的地圖。

“這只是一個裝置?!蔽依^續(xù)說下去:“在你看來,如果能找回內(nèi)德里剩下的設(shè)計圖,我們的技工就能復(fù)原他的作品。但是我們還要解決如何驅(qū)動——”

“卡蜜爾,拜托了?!?

我看著我的弟弟。時間對待生來虛弱的他毫不留情。但他的眼睛,即使是過了這么多年,他的眼睛仍然和我一樣,蕩漾著菲羅斯家的湛藍色,無論疾病還是歲月都無法沖淡。他的雙眼,正如照亮我手中圖畫的??怂顾粢话悖W耀著同樣明亮的光彩。他直視著我,目光里滿是懇求 。

“你和我,我們倆帶領(lǐng)著這個家族,獲得了空前的成就,母親和父親做夢都想不到的成就?!彼f。“如果我們可以重現(xiàn)你的增強手術(shù),這份功績——我們的功績,卡蜜爾,就會永遠存在下去。這個家族就是皮爾特沃夫的未來。我們甚至可以確保整個瓦洛蘭的進化,毫無疑問?!?

斯蒂萬非常擅長小題大做,再加上他虛弱的體質(zhì),讓父母很難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我可不是負責(zé)整個瓦洛蘭的探子。我可能什么也找不到?!?

斯蒂萬松了口氣:“但你會找的,對吧?”

我點點頭,把圖紙還給了他,但留下了念珠。我把珠子裹成一團塞進口袋,轉(zhuǎn)身離開了書房。

“對了,卡蜜爾?如果他還活著,如果你找到了他——”

“和以前一樣。”我打斷道,不讓他說起更多過去的事情?!拔业呢?zé)任,從始至終,都是為了這個家族的未來。”

雖然臨近日暮,北風(fēng)交易所仍是一派人頭攢動的景象。所有人都在為了進步日的狂歡而忙碌著。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掛著一副勁頭十足的表情,無不在期待著城里一年一度的新奇大典。然而,讓我發(fā)現(xiàn)有人盯梢的不是他們,而是一個醉倒在地的外國客商。

“母熊的凍奶頭哎,”商人受不了人群的擁擠,咒罵起來。有人停下來想扶他一把,卻被他推開了?!安挥脦臀摇!?

皮城的人們像工蜂一樣嘈雜地圍過來擠到我們身邊,除了廣場邊緣的一個金發(fā)女孩。我眼角的余光留意著她,一邊朝著客商俯下身去。

“那就起來。”我跟他說。

弗雷爾卓德人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后怒火攻心,手探向腰間的象牙匕首。我迎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一路往下,終于看到了我胸口的??怂顾?,再往下是一雙刃腿。他的手放開了刀柄。

“這才是好孩子。走吧,別擋路?!蔽艺f。

他呆呆地點了點頭,然后后退了幾步,皮城的商販們像蟲群一樣散開又聚攏到周圍,簇擁著他踉踉蹌蹌地走遠。只有我的“尾巴”站著沒動,躲在遠遠的一個攤位后面盯著我。

我繼續(xù)往前走,人群自覺地分開成兩邊。我瞅了個機會,閃身鉆進了一條死胡同,然后朝著高處一條走廊木欄射出鉤索。我升到陰影中等待著。

沒過多久,我的尾巴走進了巷子。她的衣服有好幾層,是非常常見的祖安上層人打扮,毫不起眼,但她腰間掛著一條精美的鞭子,顯然是皮城的東西,又或許是因為有一位足夠慷慨的雇主。我等她走進一塊光斑,刺目的光線會讓她眼前發(fā)黑。她一到位置,我便落在了她身后,刀刃末端利索地嵌進了地面卵石的縫隙中。

“你掉東西了嗎,小姑娘?”我壓著嗓子,輕聲問。

她的手忍不住摸向鞭子的黑色皮革把手。她有點激動,但好在理智最終占了上風(fēng)。

“好像已經(jīng)找到了?!迸墒址砰_舉過肩膀。“我?guī)Я艘粭l消息?!?

我挑起一邊眉毛。

“是您弟弟的,夫人。”她說。

斯蒂萬這裝神弄鬼的戲碼遲早要弄出人命。

“放這兒吧?!?

女孩一只手仍然舉著,另一手從纏緊的袖子里抽出一張小紙條。蠟封上印著菲羅斯的家徽和斯蒂萬自己的印鑒。

“你動一下,我就割了你的喉嚨。”我說。

我打開了紙條,頓時怒意上涌。斯蒂萬居然把我當成了他雇來的嘍啰,提醒我不要在探查時心里帶有“無法排解的感傷”,妨礙了我的使命。

我告誡自己,他這么說是出于好意,但是就算過了這么多年,似乎他仍舊不相信我能處理好哈基姆的事情。他用腿上的羊毛毯蓋住了這個念頭,居然沒膽子在我出發(fā)前當著我的面說出口。

“就沖你送來的這份侮辱,我就該殺了你。”我一邊說,一邊掂量著她的反應(yīng)。“你的名字?!?

“阿芙耶?!彼碾p手和聲音一樣穩(wěn)定。她很年輕,連一個指頭也沒增強過。

“你接了這個任務(wù),很清楚惹惱我的后果吧?”

“是的,我的夫人。我希望能讓您高興,這樣一來說不定……在您家中我會有一個更長久的位置。”

“我明白了?!?

我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朝著巷子外面走去。如果她真的有想法的話,這就是動手的機會。我聽到她松了一口氣,然后是理順鞭子時鐵環(huán)撞擊的刺耳聲音。她的腳步跟了上來。

“夫人,我們目的地是?”

“教堂。”我摸著口袋里的念珠,說:“跟緊了。”光榮進化的第一集會應(yīng)該還在皮爾特沃夫,但只在邊緣活動。從邊境市場的另一側(cè),下方城市飄來的惡臭蓋過了節(jié)日里烤肉和蛋糕的香甜。祖安的灰霾像潮水一樣漲起,漫過了人們的膝蓋,沉積在沾滿煤灰的遮陽棚上,留下一灘灘云狀的污泥。

我轉(zhuǎn)過頭去:“你呆在這里。”

“我要跟著你,你弟弟的——”阿芙耶說。

“你呆在這里?!蔽矣终f了一遍,口氣不留余地。我對于我弟弟的伎倆開始失去耐心了?!肮鈽s進化的信徒非??駸帷K麄儗υ瞬辉趺从焉?。”

我盯著我新來的手下,諒她不敢頂嘴。阿芙耶輕微地往后縮了一下。她仍然渴望著打一架,好證明自己,但她不確定現(xiàn)在是不是好時機。

我微笑道:“小姑娘,之后我們有的是時間?!睆睦戏孔拥娜肟谶M去,是一間昏暗的門房。一道鐵網(wǎng)作為隔斷,背后就是房子的主廳。幾簇橘黃色的暖燈,透過金屬焊成的菱形網(wǎng)格照亮了大廳里的人群——大約五十來個人圍成一圈,低聲呢喃著,仿佛他們腳下有一臺宏偉的機器正在呼吸。他們身上披著深色的絨布,遮住了仍是肉體的部分。金屬手臂和增強的腿腳露在外面,映出溫暖的光芒。在這里,高難度的增強手術(shù)結(jié)合了更實用的功能。無論技術(shù)是來自皮城或是祖安,光榮進化的信徒們根本不在乎,對于他們的追求而言完全是次要的。在人群中間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她伸出機械關(guān)節(jié)的手臂,指向一個帶著光滑金屬下巴的男人。

“身體即是虛無,血肉即是脆弱?!彼龑δ腥苏f。

“機器引領(lǐng)我們,”人群一起回應(yīng)道,話音在空中緩緩回蕩:“未來即是進化?!?

我可不是來給儀式做見證的。我略過增強的信徒們,躲在陰影中繼續(xù)搜查。我還沒看到扎維爾修士,就聽到了一陣輕柔的汩汩聲——那是他的喉濾裝置。他低垂著光頭,嘴上的呼吸閥甚至抵住了胸骨。他正在禮拜堂中的祭壇角落里點還愿燈。

在毛玻璃上,一個由冷鉛勾出形體的莊嚴形象正注視著他。灰夫人,光榮進化教會的圣神。模糊的窗格透出亮光,被外面的弧光燈照得有些妖異。

我走近了祭壇。屋里放著一些盛著器官的罐子,里面浮著一個個眼球,像醋腌蛋一樣。成捆的貢物包在亞麻紗布里,有些很整齊,有些泛著油光,亂蓬蓬的。其中一捆動了起來。緊接著,紗布下露出了一只瘟耗子的鼻子,諒我不敢搶走它的獎賞。它拖著新找到的寶貝想爬上高地,不料一角在邊緣上鉤了一下,整捆紗布散開,滾出一截干燥的手指。耗子急慌慌地跳下去,但扎維爾修士把它一腳踢進了陰影里。

“卡蜜爾,你來是為了冥想嗎?”他的話音裹在潺潺的氣流聲里,仍然能聽出其中的笑意。

“為了消息,修士?!蔽覐目诖锶〕隽四钪?,玻璃珠子和鐵鏈子攪成一團。

扎維爾修士轉(zhuǎn)過來看著我。一副鏡片蓋在他眼睛上,就像那些罐子一樣放大了里面的眼球。不過不同的是,他的眼珠子可靈活極了。我把念珠遞給他。

“你在哪里找到的?”他搖著頭,細細檢視了一番,然后彈了一下舌頭:“當我沒說,我知道這種都是不該問的?!?

他走回去開始擺弄那些還愿燈?!皫字苤拔矣龅搅艘粋€人,身上帶著這個。他來這里點燈,祈求她在進步日那天幫他一把?!痹S爾修士朝著窗上的刻像點點頭?;曳蛉伺患放瘢巧n紫色的玻璃、生銹的齒輪和發(fā)黑的活塞拼貼而成的。每當匠人因為自己的失敗或無能感到沮喪時,就會呼喚她的名號。而她的恩澤必然要求犧牲。

“他膚色挺深的,典型的沙漠民模樣。相比一般來這兒討生活的外來學(xué)工,看起來更老一些?!痹S爾修士繼續(xù)道。

“你知道他想找哪一家嗎?”

“他說他住在阿比諾家附近的旅館里?!奔瘯奈锁Q聲消失了?!敖裢淼囊娮C結(jié)束了。我有事在身?!?

扎維爾修士拍拍我的手,整理了一下黑色的長袍,走回了主廳,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沉思。

哈基姆回來了,但還沒傳出消息。雖然在我們最后一次談話中,也沒有講明白怎樣聯(lián)系彼此是最好的方式。我從地上撿起干枯的手指,放回到那堆貢物里。我感覺很生氣,他居然要像一個普通的學(xué)工那樣請愿——比起阿比諾家里的工匠,哈基姆跟他們真是天上地下的區(qū)別。透過禮拜堂窗戶上的三角形與菱形窗欞,我看到阿芙耶站在街燈下。她還是聽話的……暫時是。

一陣窸窣的刮擦聲打斷了我無邊的思緒——雖然很輕,但比老鼠的動靜大。我感到胸口的??怂顾Ь训亻_始震動。我轉(zhuǎn)過身,準備迎接危險。

“你是她嗎?”一個細弱的聲音問。

從金屬長椅附近的暗角里走出一個小女孩,最多不過六七歲的樣子。

“你是灰夫人嗎?”她又問了一遍。隨著她靠近,??怂顾Ь徍拖聛?,溫和的藍色光線照亮了她的臉。她一只手里抱著一捆東西,裹在紗布里,與我身后成堆的貢物一模一樣。她穿著一條黑裙子,一只袖子空蕩蕩的。

我站好時的身高超出她太多。我跪下來,眼睛與她平齊,然后輕柔地觸摸長椅。指尖放出的水晶能量打在金屬表面上激起了電弧。小女孩盯著我的腿,光滑的鋒刃上映出跳動的火花。

“你把腿獻給了進化日嗎?”她問。

光榮進化的信徒們繼承了祖安的悠久傳統(tǒng):在進化日時獻出自己的東西,期望能讓下一代產(chǎn)品變得更好。這個習(xí)俗的淵源可以一直追溯到城市的久遠過去。那個時候,祖安人剛剛經(jīng)歷了“那件事”,需要重建自己的生活。而皮城今日建立在那些傷痕之上的繁榮與富有,也是這一傳統(tǒng)之有效性的直接證明。

我看著小女孩。很久以前的進化日,我獻出的不是我的雙腿,而是某些更重要的東西。

“是我選擇的?!蔽艺f:“因為它們更好用?!?

她點點頭。青藍色的光漸漸變暗,但仍然能看到她緊緊抱著貢物的手指上,蛛網(wǎng)一般地爬著黑色的靜脈。在城里的這一塊地方,很少會有這么小的孩子染上病疫。光榮進化經(jīng)常會收留這些病人,他們把割除壞死的血肉看作是通過技術(shù)來改變?nèi)松捌湫叛龅年P(guān)鍵。

“扎維爾修士說我快好了?!彼鲃拥卣f。

“確實?!蔽腋嬖V她。

照看她的醫(yī)師沒有盡責(zé)。她的兩只手臂都不應(yīng)該留下的。我可以想象,外科醫(yī)生肯定會說自己是出于善意,但只是為了掩飾拿著手術(shù)刀時心里的膽怯而已。拖延下去對這女孩沒有半點好處。如果她不盡快截肢,那些蛛絲狀的血管就會蔓延到心臟,最終把它變成一塊爛肉。她幾乎沒有可能看到下一個進化日的來臨。

小女孩咬住嘴唇,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發(fā)問。這時,透過巨大的毛玻璃嵌板,我的眼光看到有什么東西在動。幾個黑影靠近過來,阿芙耶有伴兒了。

我走進幽暗的長廊,準備離開。

“你會想它們嗎?”小女孩喊出聲來。

我沒有回頭。我知道她帶著期盼的臉龐一定在顫抖,仿佛祭壇上成排的搖曳火光。因為我并沒有忘記我自己當時的懷疑和動搖。這么多年了,哈基姆也曾經(jīng)質(zhì)問我過類似的問題。我的心——還有他,我會想念嗎?我摸著胸口的??怂顾аb置,讓平穩(wěn)的振動寬慰自己。就在犄角蜿蜒的菲羅斯家徽旁邊,我摸到了一個筆跡流暢的小小刻字。那是哈基姆·內(nèi)德里的印鑒。

“不?!蔽因_她道。阿芙耶已經(jīng)準備動手了,她的金發(fā)在街燈下看起來猶如一輪光環(huán)。五個男人圍住了她,像碼頭上的鯊魚一樣,各式各樣的增強裝置勾勒出幾個犬牙嶙峋的輪廓。

“那件漂亮玩意兒給我們,說不定你會死得痛快點兒?!眰€頭最小的家伙盯著她的鞭子,大聲地嚷嚷。一整天的心煩意亂混成了一團,先是斯蒂萬的責(zé)備,再是不請自來的這幾位,還有關(guān)于哈基姆已經(jīng)回來了的猜測。我感到一股壓抑了很久的能量,一路噼啪作響地沖下我的脊背,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個出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惡棍,還有他破破爛爛的手下——來的正是時候。

“你要說,請?!蔽腋呗曊f。

那個大嘴巴的家伙,鼻子一抽一抽地,抬起了頭?!鞍?,兄弟們,不用發(fā)愁了??雌饋?,出來轉(zhuǎn)一趟的收獲可不小。”

“勞您大駕,夫人?!卑④揭f。

“沒錯,我們正打算小小地慶祝一下進化日呢?!逼渲幸粋€帶著紅銅增強的大塊頭說。跟他一邊兒大的兄弟戴著一副灌滿液體的目鏡。他用力地拉開上面臟兮兮的木頭蓋子,冷笑地說了句:“這位大人?!?

我的出現(xiàn)讓他們分了神,包圍圈擠到一邊,露出了一個小口子。

完全夠了。

速度和果敢,是我最親密的兩位戰(zhàn)友。我急沖向前,一記長長的橫掃,刮到了一個瘦高個兒的肩膀。刀刃劃過臟兮兮的粗花呢布,他衣服上瞬間洇出一條發(fā)暗的紅線。緊接著是一道??怂顾Оl(fā)出的藍色弧光,把他打得失去了意識。

一個胖子,連同那個帶著下水道口音的家伙朝著阿芙耶走去。同時另外兩個高的找上了我。我臉上浮起一個陰險的微笑:思前想后這么久,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我的兩位舞伴卻沒笑。他們都有著壯碩的臂膀,簡直就像是響徹鐵砂交易所的那兩口大鐘。他們猶豫著不知道該誰先上,這等于是白給我機會。我兩個都會干掉。

我向著戴著目鏡的小子跨出幾步,同時撩起后腳,挑斷了另外那位裝著紫銅的兄弟身上的盤管。他完全沒料到這著,只能手忙腳亂地試著把斷開的龍頭接回不停噴濺的液泵上。再來是低位的橫切,于是眼前這位膝蓋以下的部分也報廢了。我耐心地等待了一小會兒,讓紫銅兄弟能夠還手揮出一拳。他們總是覺得自己能躲開我的第二下。

他們也總是想當然了。

“收拾好你們的破爛東西,然后滾吧?!蔽腋f道。與此同時,他的兄弟已經(jīng)拖著一條廢腿,一瘸一拐地爬過地上的污泥,鉆進了陰影。

巷子里響起一聲金屬的暴響,那是阿芙耶的鞭子。又是一下鐵線崩斷般的聲響,那個胖子趴在地上縮成了一團,火花像雨點似的落在他身上。他臉貼著地面上的鵝卵石,眼淚順著沾滿污泥的臉頰滾滾而下。不過算上他才四個。

我環(huán)視四周,那個老鼠臉的自大狂正要逃跑。我看到他想要溜回集會大廳里。

升降索的鉤子深深地沒進了大廳入口上方的尖石。我飛快地落在這條地溝耗子身上,全身的重量撞下去,我們兩人在地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幾個滾。

等我們停下來的時候,我壓住了他。他的呼吸短淺急促,帶著一股惡臭。

“你真覺得自己能跑?”我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

他恐懼地大搖其頭,但油膩的指頭摳出了皮帶上的尖刀。??怂顾Х浅?拷哪槪饷⒋痰盟[起了眼睛??吹贸鰜硭浅O氚训恫暹M我的大腿,只要能把我趕開就行。

“來吧?!蔽逸p聲說。

他驚訝地睜大雙眼,但沒有讓我等待太久。刀尖捅進了黑色的皮革,但也就到這里——金屬的部分頂住了刀刃。他臉色大變,手把不住力道一下滑到了刀刃上,削掉了自己手掌的一塊肉。

不像另外幾個同伙,他沒有忍住。痛叫聲回蕩在濕漉漉的石頭巷子里。

集會大廳里傳出了叫聲的回音,我抬起了頭?;曳蛉怂诘哪敲婷AТ案邞以谏戏?,彩色嵌板的角落里,緊貼著一張小小的臉。她在看著。

我傾身向前,腿刃幾乎吻上了他脖子上起伏不停的動脈。

“再來這附近找吃的,我就給你個痛快?!蔽乙欢〞?。

意識到自己撿了條命,我本已到手的獵物趕忙爬起來,操著古怪的螃蟹步爬了老遠。直到我們隔開了相當?shù)囊欢尉嚯x,他才爬起身來,抱著滴血的手,跑進某個老鼠洞里舔傷口去了。

我聽見阿芙耶卷起了金屬制的鞭子。

“我聽人說,那些裝置里頭是沒有心的?!彼暮闷嫘谋涣闷饋砹耍骸耙苍S傳聞不見得是真的?!?

“注意你的禮貌,孩子?!蔽页镒油庾呷?,冷漠地對她說?!胺駝t我會好好提醒你的?!边吘呈袌龊图瘯恢車鷶?shù)不清的進化奇觀簇擁著,常年都掩藏在陰影之中不見天日。但等我們抵達阿比諾家附近的旅店時,夜幕才真正降臨。在一番正常范疇內(nèi)的鼓勵之下,旅店老板相當慷慨地遞上了詳細的賬本,雖然他的字跡實在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內(nèi)德里要么是住在地下室,要么是在三樓。我讓阿芙耶去樓下,自己用鉤索吊上了三樓那扇開著的窗戶。

房間角落的小鍛爐里,一層灰底下還有一些沒完全熄滅的余燼。我彎身鉆進窗戶,落在屋子里。房間里很暗,只有一張小桌上支著一盞臺燈。臺前伏著的男人,卻讓我連呼吸都停止了。黑色的卷發(fā),來自沙漠日曬的膚色……我的??怂顾ч_始不聽話地震顫。也許,他也把自己和歲月永遠隔絕了。

“哈基姆?!蔽逸p輕呼喚。桌邊的人動了一下,慢慢從睡夢中醒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帶著貓一般的優(yōu)雅,然后轉(zhuǎn)了過來。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想要清醒過來。他與哈基姆相似得令人心痛。

但不是他。

“菲羅斯夫人?”他搖搖頭,逼自己打起精神?!澳谶@里做什么?”

“我們見過嗎?”我問。

“確切說來沒有,夫人。”他有些尷尬?!暗医?jīng)常會看到您?!?

他走到桌子邊,從一沓圖紙里翻出一張,看起來比其他圖紙稍微更舊一些,也磨損得更厲害一些。他把紙遞給我。

線條很有力,墨跡整潔,井井有條,明暗也非常細膩。這是哈基姆的手筆,但不是什么設(shè)計圖。這是一幅畫,是我的臉。我不記得當過他的模特。一定是他某天夜里在實驗室里完成工作后,憑著記憶畫的。我的頭發(fā)披著,面帶笑容。一個沉浸在愛中的女人。

就像一把尖刺扎進心口,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我對著面前的年輕人沒有說話。我說不出。

“就像是昨天才畫的一樣,夫人?!彼蚱屏顺聊?。

他說這話是想恭維我,但卻在我的腦海里將正在延展的時光又放大了幾分。

“我叔叔一直帶著這個直到他過世?!?

“你叔叔,他死了?”

“是的,哈基姆·內(nèi)德里。您還記得他嗎?”

“記得?!边@句話卡在我的喉嚨,被一個我想了很久的自私問題裹住了。我不確定自己想要得到答案。如果回憶的傷痛對于我來說是一場凌遲,那么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吧。我定睛看著眼前像極了哈基姆的男人:“告訴我,你叔叔結(jié)婚了嗎?”

“沒有,夫人?!彼f完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會惹惱我?!肮肥迨逭f,能愛上自己的作品,生命就別無所求了?!?

我的眼淚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流光了,現(xiàn)在留給我的只有干涸。我撿起那堆圖紙,把自己的畫像放在了最上面。取代了我心臟的機器閃爍著。畫像上的墨線在如水的藍光里輕輕搖曳。那是曾經(jīng)的我,已被拋棄的我。所有這些痛人心扉的犧牲,造就了今天的我。所有的過去,都化作了歷歷在目的細節(jié)。我可以懷抱著過去,但卻無法再度擁有。

“這里是全部了嗎?所有的作品?”我的聲音只是一陣幽暗的呢喃。

“是的夫人,不過……”他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漸漸悄然——我把所有圖紙都放在了壘好的煤塊上,輕輕地吹了幾下。浸過油的羊皮紙眨眼就著,很快便吐出了橘紅的火舌。我看著過往翻滾,沸騰,衰敗,直到爐中只剩下灰燼和殘骸。身旁還有人在,這個念頭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

哈基姆的侄子緩緩搖頭,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么短的時間,這么多的心血就這樣消失了,我能理解這是多大的刺激。他完全呆了。我拉著他走下樓梯來到街上。他盯著腳下的鵝卵石,一邊擺弄著肩上挎著的皮包。

他又看向我。臉上沮喪的神情慢慢被驚恐取代了。我在過往的思緒里沉溺得太深,并沒有太留意街上的陰影。我甚至都沒聽到金屬刮擦的厲響。鞭子飛快地甩過來,把我的雙臂和身體捆在了一起。

“夠可以的了,我的夫人?!卑④揭f道,聽起來得意得要命。我看著她細細打量著哈基姆的侄子。

“我弟弟雇你是為了干這個嗎?”我早就起疑心了。阿芙耶整晚都在躍躍欲試。找到哈基姆的侄子讓我分了心,看起來確實是個好機會。

“對,不止是我?!彼f。

兩個大漢走了出來,修好了的增強裝置反射著街燈。胖子和小個子老鼠臉跟在后面——就是集會大廳后巷里那幫人。胖子抽出一把刀抵著哈基姆的侄子,而小個子掛著耗子一樣的猥瑣笑容,把年輕的學(xué)工捆了個結(jié)實,嘴里也塞了東西。

裝了新導(dǎo)管的大塊頭走上前來,張牙舞爪,急不可耐地要把我早前的款待加倍奉還。

“小心水晶,埃梅夫?!卑④揭f著收緊了鞭子。我感覺鋼索扣住了我的手腕。她繞了半圈,走到哈基姆侄子身旁:“我們要把水晶和內(nèi)德里都帶回去,不然一個子兒都拿不到?!?

這全都是因為我弟弟嫉妒了嗎?我能理解,斯蒂萬看著歲月的洪流卷過,而我卻能置身事外。但他根本不知道,為了家族的這份責(zé)任我付出了什么??墒?,難道他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嗎?

“其他的呢?”紫銅兄弟問了句。他看著我微笑,就好像進化日的大宴馬上就要開席了。

“都是你們的了?!卑④揭卮?。

“這位大人,非常感謝您之前向我們所展示的才干?!彼鰪娺^的手臂向后拉伸,握成了拳頭。他肯定是覺得面前的對手都已經(jīng)捆好了,根本沒必要掩飾自己的意圖。他的微笑咧得很開:“所以這下就更快了?!?

金屬的指虎砸中了我的下巴。他本以為我會硬扛,但是沒有,我聽憑自己的身體跪在了地上。巨大的慣性加上他沉重的增強手臂,把他也一起帶倒了。我雖然嘗到了自己嘴唇上的血,但真正失去平衡的人是他。這班人聒噪的廢話靜止了。

“你們可沒見識過我全部的把戲?!蔽乙贿呎f,一邊站起來。

??怂顾У哪芰控烍w而出,聳起了一堵光墻。壯漢的兄弟想幫忙,揮拳打在上面,卻激起了一個護盾,發(fā)出嘶嘶的聲響,然而沒有消失。輪到我微笑了。

阿芙耶抓緊鞭子的把手,想把我的護盾甩開。她拼命地拉扯,妄圖將我拖倒。但她卻沒有想過,我在刀尖上度過了大半個人生。

我的雙手仍然不得自由,所以我往前一躍,來了一個回旋踢,切開了一個壯漢的喉嚨,落地時又把頭先倒地那個刺了個對穿。鞭子的尾巴竄出了阿芙耶的手心。她轉(zhuǎn)頭對那兩個還抓著哈基姆侄子的家伙叫嚷。

“現(xiàn)在跑路,我就宰了你們倆。”

“你現(xiàn)在還覺得我有心嗎?”我問她。她的兩個大塊頭都躺在我腳下死透了。

阿芙耶有些猶豫,但仍站著沒動。

“我是菲羅斯家的劍與盾?!蔽腋嬖V她。一字一句都像冰一樣冷?!拔业艿芟胍獨⑽?,好讓他脆弱的生命能夠再多享受一些自私的時光。他的欲望背叛了他的職責(zé),還有我們整個家族?!?

我感到水晶震動得更快了。

“而你看不到日出了?!蔽艺f。

我引著水晶的能量灌入護盾,護盾的強度和體積越來越大,直到變成一座牢籠。沒人能跑出去。

我再次跳上半空,比之前更高,然后重重地砸下來,把手腕上的金屬繩索連同地面的卵石一并砸碎。沖擊力撞翻了阿芙耶、她的兩個手下還有哈基姆的侄子。街道地面上留下一個彈坑,硝煙彌漫。從我們見面時起,阿芙耶整晚都在期盼這場戰(zhàn)斗,想要證明她的能力,然而事與愿違。她的皮靴后跟磕在卵石上,腦子雖然還沒完全同意,但身體已經(jīng)擺出了撤退的姿態(tài)。我能從她臉上看出深深的恐懼。無論我弟弟跟她是怎么描述我的,她都大大地低估了狀況。阿芙耶應(yīng)該看得出來,我心底如果還有一絲所謂的憐憫,也已經(jīng)被我弟弟的背叛徹底驅(qū)散了。

我走上前,一條腿畫了一道弧線。當?shù)度星兄袞|西時,我的身子傾了一下。阿芙耶努力地想把叫聲憋在肚子里,但卻是一番徒勞。兩個打手沒費什么功夫,旅店的后巷再次回復(fù)了平靜。我從地上撿起了阿芙耶浸滿鮮血的鞭子。

哈基姆·內(nèi)德里的侄子驚慌失措地縮在墻根。年輕人嘴里還塞著一塊臟布,只能艱難地大口喘氣。我靠近他,就好像那是一頭極易受驚的動物。我解開他手腕上的約束,并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指碰到我時忍不住地顫抖。他剛一站穩(wěn)腳跟,就放開了手。

他已經(jīng)見識了我的責(zé)任之中暴力的一面,也是我最不愿意哈基姆看到的,但我卻還是這么做了。曾經(jīng)那個心軟的女人已經(jīng)燃盡了,只剩下一團冰冷的黑暗和灰燼而已。

“可是測試……”他的面頰還在發(fā)抖,卻又是另一種憂懼。他開始逐漸意識到,今晚發(fā)生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場噩夢而已?!懊魈煳乙o技工們看什么?”

“你是跟著你叔叔學(xué)的嗎?”

“是,所有事情他都會教我,但是設(shè)計——”

哈基姆的侄子知道自己的選擇,要么是為我干活,要么是放棄一生的事業(yè)。我作為一個密探,不可能讓他所掌握的知識落到任何其他家族手里。在他恐懼的眼神里,我看到他對這個充滿犧牲的世界一無所知。我是嗜血的保護神,黑暗的救世主。在揭露殘酷事實的這一刻,我就是他的灰夫人,一個人人敬畏的青鋼影。

“明天你會做得更好的?!蔽艺f。

他無法組織語言,點點頭,跌跌撞撞地走進了夜色。我只能祈禱他能在黎明之前下定決心。否則,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躲過我的追捕。

我站在弟弟書房的陽臺上向外看去。一陣冷風(fēng)吹亂了屋檐下掛著的尖尾旗。整個城市在我眼前延伸開來。

書房的門開了,我能聽到人們正在為迎接明天潮水一般涌來的學(xué)工們做著準備。在嘈雜的話語和細碎的腳步里,我也聽到了往昔年歲正在徐徐展開。大多數(shù)記憶都已經(jīng)無法分辨了,除了兩個畫面:一個從沙漠來的英俊男子,翩翩起舞,帶走了我的心;也正是這個男人,我要求他把我的心取走。

在那兩個時間的斷片之間,我和哈基姆有多少次一起來過這里?吹動旌旗的微風(fēng),也曾穿過了他的發(fā)梢?!皞ゴ蟮那熬?,”他的眼光流連過城市之中每一座發(fā)光的尖塔,還有低處祖安的建筑發(fā)出的微光?!岸嗝淳艿臋C器,所有部件都咬合在一起運轉(zhuǎn)。”

我和他說,父親告訴我,這是進化的前景,也是皮爾特沃夫的前景。但是,我警覺地說,一塊不合規(guī)矩的齒輪就會威脅到一切,一個不愿履行職責(zé)的零件就能摧毀整臺機器。

沿著地毯,傳來了斯蒂萬輪椅的吱嘎聲。我的指尖倍加思念哈基姆的卷發(fā)觸感,哪怕是口袋里那串細心打磨的玻璃念珠也好。但我只是盤緊了手中阿芙耶留下的鞭子。哈基姆迫切地想要把我拽出陰霾,卻發(fā)現(xiàn)太遲了。我的工作,我對家族的責(zé)任,都是我如影隨形、無法割舍的東西。

“卡蜜爾?”

我沒說話,眼前這番脆弱的景象,還有更脆弱的回憶,都讓我無法移開視線。發(fā)條裝置發(fā)出輕響,斯蒂萬來到了我的身后。

“你回來了,阿芙耶呢?”

我把她的鞭子扔到他大腿蓋著的羊毛毯上。

“我知道了?!?

“她的目的達到了?!蔽艺f。

“那是?”對于一個在輪椅上坐了這么久的人,我弟弟真是一位不錯的舞蹈家。他扯開了鞭子。

“提醒我自己的目的?!蔽艺f

“你的目的?”斯蒂萬最初的緊張變成了焦慮。他知道自己活不過今晚了。他被抓個正著,也沒法逃跑,尤其是追他的人是我。他唯一的機會是在大限來臨前讓我盡可能地悲傷痛苦。羸弱的身體束縛著他,他的武器只有話語。

“你需要對我負責(zé)。就好比對父親負責(zé)一樣?!?

責(zé)任。父親。每一個詞都比刀子割得還深。

“你的意義就是服侍我?!彼秃?。

“不,我發(fā)誓服從的是這個家族?!笔难缘膬?nèi)容深深地印在我腦海中,這也是所有密探的誓言。我毫不費力,也毫無悔恨地重復(fù)道:“家族為上,我將忠心服侍,不作偽,不藏私。為此誓言,我將全無保留,以靈、以身、以心?!?

這也是我與哈基姆在最后一夜所說的話。我不能歸屬于他,因為我早已將自己獻給了別的東西。

“密探的責(zé)任原本該是我來承擔(dān)的?!彼沟偃f的聲音把我扯回現(xiàn)實。他緊緊抓住輪椅的扶手,甚至關(guān)節(jié)都發(fā)白了?!澳阋矊ξ覀兊母赣H發(fā)誓了,然而你做了什么?就因為你不夠強大所以他死了。之后你又差點兒毀掉了這個家族。為的是什么?愛情?還是虛榮?那個時候你的責(zé)任跑哪去了?”

他的話語像鞭子一樣抽在我臉上。蛛網(wǎng)一樣的靜脈,這種疫病,我放任它滋生得太久了。在他的瘋狂之下,我對這個家族展現(xiàn)了多少善意呢?

“我剜出了自己的心,為了這個家族。也為了你,斯蒂萬。我獻出了自己的所有。這么多年了,你敢說你也做到了嗎?”

斯蒂萬像打濕了的煙花一樣躊躇了。他不顧一切地想要爆發(fā),但他心里明白,沒有什么能讓他燃燒了。

“父親把它交給了你,但是我用盡了一生,只想向他證明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彼脑捳Z里滿是嫌惡。他的怒火瞬間騰起,就像煉金藥一樣散播著毒氣?!澳憧赡馨盐铱闯墒且粋€叛徒,但你要為此負責(zé),姐姐。如果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決策者,我就不用插手了?!?

是我讓他變成了一頭怪物。我忍受著他的毒計與惡念,全因為我不愿失去他。如果他不在了,那么就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記得曾經(jīng)的我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如果我再堅定一些,早幾年前我就已經(jīng)終結(jié)這一切了。我雖然一點一點地鑿掉了自己的所有,但從始自終,我都沒有勇氣切掉這塊壞死的血肉,而我們的家族也總有一天會被他侵蝕殆盡。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費盡心思提醒了我的責(zé)任,我就跟著哈基姆遠走高飛了?!蔽艺f。

他來到我面前,血跡斑斑、遍體鱗傷,逼迫我直視自己的疏忽所帶來的后果。就算多年以后我發(fā)現(xiàn),他自導(dǎo)自演了那場襲擊,我也已經(jīng)釋然了。在我面對抉擇,卻被情感籠罩的時候,我的弟弟伸手一推,終于讓我下定決心把榮譽和感情徹底分開了。我知道,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可能已經(jīng)放棄了自己本來就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正是他見不得人的計策,讓我徹底披上了今天的這身行頭。

我走過去,把手放在他肩上。透過昂貴的絲綢和羊皮紙般起皺的皮膚,我能摸到他已然衰老的骨頭。我胸前的裝置開始震動。斯蒂萬抬頭看著我,眼中的蔚藍色變得愈發(fā)銳利,仿佛是破碎的玻璃片一樣,倒映著我周身逐漸亮起的光芒。

“你從來都是我的責(zé)任,弟弟?!笨諝饫锏暮鉂B進了我的聲音?!八沟偃f,我再也不會辜負你了?!?

我感覺到脖子背后的汗毛在充能的作用下豎了起來。我把手從他肩膀上挪開,撫摸著他的臉龐。曾經(jīng)掛在他額頭上那一綹孩子氣的頭發(fā),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變得稀疏,最終消失不見了。我指尖跳躍的弧光裹住了斯蒂萬。

整個過程并沒有持續(xù)多久。萎縮的肌肉把他的心拖進了黑暗的角落,現(xiàn)在終于徹底握緊了他的胸口。他的眼睛閉上了,下巴無力地搭在我手里。

胸腔里的水晶漸漸平緩下來。我轉(zhuǎn)過身去面向著城市。今晚的寒意會透進她金屬的骨架里,但是明天,她又會繼續(xù)前進,生機勃發(fā)——一直進化。

多么精密的機器啊。

CopyRight?2007-2021 www.businessfreeagent.com All Right Reserved 晉ICP備2023022329號-1

溫馨提示:抵制不良游戲 拒絕盜版游戲 注意自我保護 謹防受騙上當 適度游戲益腦 沉迷游戲傷身 合理安排時間 享受健康生活
游戲作品版權(quán)歸原作者享有,如無意之中侵犯了您的版權(quán),請您來信告知( 聯(lián)系郵箱:lqqsgduw132@163.com),本網(wǎng)站將應(yīng)您的要求刪除。